作者:零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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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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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看到这么有趣的轻小说了。
有别于一般轻小说对读者感官与欲望的直接刺激,《剃须》让读者在名为JK的想象性符号下消费“我不能与我想要”所带来的背德式快感,而正是这种被阉割式的快感展现了后现代意义上的“弱主体”最高级的自我享乐。
一个有JK或类似经验的人们不会对《剃须》有太多的感觉,他们只会对《剃须》感到索然无味。
《剃须》真正的受众恰恰不是那些少女杀手与花丛老手,《剃须》的真正受众反而是掩藏在淳朴善良与老好人人设背后的那些伪善的利己主义者。
在秩序化的世界中,法律与伦理成为了人的永恒创伤。自进入秩序化的世界后,我们已然丧失了最纯粹的快感。法律与伦理成为了这人世间最纯粹的禁令,它不由分说的禁止了这世间最纯粹的快感。它使纯粹快感成为了某种菲勒斯,成为了主体可遇而不可得的永恒创伤。
在绝对的禁令面前,大多数人不得不压抑蠢蠢欲动的内心,将外在表现修缮为符号秩序希望他成为的模样,这些人便是伪善的利己主义者——他们懂得如何在不触犯禁令的条件下最大限度满足内心隐秘的欲望。他们有意无意的欺骗自己,他们甚至会真心诚意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却在无意识中享受隐秘的欲望带来的快感。
对于成年人而言,JK就是这样一个菲勒斯、一个被绝对禁令所禁止的对象(懂得都懂)。虽然禁令已刻入人的心中,但沉浸想象关系之中并在想象关系中进行符号性消费却是人之本能,快感原则的根本目的就是不断让人追赶幻想性欲望目标。权力与服从、年轻与衰老、清纯与污浊,JK牢牢的占据了成年人心中菲勒斯的位置。
虽然幻想总是很美好,但绕不开的问题始终是绝对禁令,对于一个伪善的利己主义者而言,直接挑战禁令绝无可能,唯一解构禁令的方法只有迂回繁复中模糊禁令原本的涵义,从而达到自身的行动并不一定违反禁令规定之效果。
理解了上述观念后,我们便可以很容易的理解《剃须》这部作品的男主吉田为何不对沙优出手了。面对沙优的投怀送抱,吉田并未顺水推舟风花雪月,与之相反,吉田只是将沙优收留在家。吉田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吉田没对沙优产生邪念,与之相反,吉田在初见沙优的第一反应便是窥视到沙优的胖次,很显然,吉田对于沙优有着明显的异性认识。
吉田之所以能面对投怀送抱不动如山,这是因为吉田既希望保持一个人畜无害的人设,同时又能享受JK这个想象性的符号带来的诱惑。这种“我不能这么做”与“我想要这么做”之间的背德感恰恰是吉田作为一名伪善者最大的享乐。
然而,私自收留JK终究是违法犯罪行为,现实版的《剃须》已经被日本警方送进了监狱。无论如何,私自收留JK对于任何一名正常的上班族而言都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吉田也不例外。
为了享受那份甘美,同时也是为了说服自己,吉田为自己设置了三个情景。通过三个情景的串联,吉田摇身一变,从加害者(权力者)转变为奉献者(牺牲者)。通过将自身置于弱势的位置,吉田弱化了禁令的效力。他并未直接反抗禁令,而是尝试与禁令达成一种微妙的和解,从而使得禁令允许吉田在禁令边缘的灰色空间享受着阉割式的快感。
其一,对象瑕疵:无可宽恕的原罪。在传统男权主义视角下,沙优没有遵从男性主导的符号秩序的禁令——保持贞洁。在传统男权主义视角下,男性对沙优具有惩罚的“权力”。吉田自愿放弃了这种“权力”,他“宽宏大量”的选择了原谅了沙优,并对沙优进行了“庇护”,而负有“原罪”的沙优理应对吉田“感恩戴德”。这一传统男权主义的逻辑给予了吉田“法令上”的正统:吉田与禁令之间应相互理解而非彼此敌对。
其二,最低底线:决不出手的底线。禁令明令禁止对JK发生关系或存在猥亵行为。吉田模范的遵守了禁令的规定。吉田通过完全服从禁令的方式模糊了禁令的涵义:禁令只是禁止与猥亵JK或JK发生关系,而吉田确实没有做出这些违法行为。通过这一带有强烈主观色彩的“误读”,吉田将自身从禁令指向的对象转变为符号秩序的拥护者:吉田客观上做了有益于秩序的善事,而没有做危害秩序的恶事。这是吉田鼓起勇气收留沙优的直接原因。
第三.伪善本能:以保护之名的享乐。更进一步,吉田非但没有加害沙优,吉田还给了沙优一个临时性的庇护处所、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环境。在吉田的视角中,是沙优自发喜欢上了吉田,而吉田“深明大义”拒绝了年轻JK的爱慕,这是一种为了符号秩序而牺牲自身的奉献精神。正是这种对近在咫尺的甜美欲望的失败感与悔恨感构成了吉田最大的快感吧。
最大的快感并非直捣黄龙,直捣黄龙往往与索然无味是同义。
人渴望越矩,但人畏惧越矩。
快感的奥妙就在其中。
隔靴搔痒是最舒服的,不用承担越矩的后果却能享受无限接近越矩的快感。
或许正是这种无限接近却又无法抵达的失败感才是快感经济学最深层次的奥义。
伪善的利己主义者、愈发孱弱的主体意志、被阉割式的主体设计 ,
或许这就是一个符号秩序愈发强大的时代对主体带来的不可避免的影响吧。